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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?”我轻声说,说不清是问自己,还是问他。
“不,这是两码事。”我试图和他说清楚,但他默认了我的答案,将一张票塞到我怀里,在我拒绝前,已经走出了几米远。
我害怕如此耀眼的他,会灼伤我。
我怔愣住,校园这么大,倾慕他的女生排成了队,可他总喜欢来找我,这不是很奇怪吗?
“沈星沫。”我双目瞪圆,咬牙切齿。
沈星沫是那种书生气很浓的男生,清清秀秀,我第一次发现,他在球场上有一种张扬的好看,就如同在舞台上玩摇滚乐的老师,平时的温文儒雅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力量的嘶吼。我看着奔跑的他,忽然想到了陈锦墨,陈锦墨也张扬,但他的嚣张无处不在,帅气中带有坏痞的气质,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眼球。
走了一段路,远远就看到宣传栏前围着一圈人,吵吵嚷嚷的,等他们潮水一般退散了后,我忍耐不住好奇,迈步去看上面写了些什么。
他们两个人,一个温,一个火,我好笑自己竟拿他们作比较。在他们的和_图_书世界里,无论我扮演着怎样的角色,始终不会有特别的故事。
我回过头,沈星沫抱着篮球,袖子挽高,在一群男生的簇拥下,步伐随意,正往坡上走,虽然气温不高,他们额头上却满布汗珠,此刻因为沈星沫跟我打招呼,男生们饶有兴趣的目光,全部聚集在我身上。
“吃喜糖!吃喜糖!”
我心想,下午再找机会还给他。
中午吃完饭,从食堂走出来,看到植物的叶子都成了黄色,在秋风中簌簌地掉落下来,不知为何,它们的坠落不时地牵动着我的心,看到眼前一片的零落和凋零,一种凉意痛彻心扉,惹我满心的怜悯和疼惜。
“呀,小河豚。”他笑笑地站起来,不打算理我的请求。
他身后那群人的目光,弄得我非常不自在,有人甚至吹起了搅动气氛的口哨。
“嘿,你对这个有兴趣?”我回头,看到沈星沫看着我,他从裤袋里摸出两张票,眼睛里一片真挚,“学生会内部给的,我请你看。”
我还是低估了沈星沫。
“不会错的,你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,我记得你,虽然你忘了我。”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,隐隐有几分失落。
他说的好像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我装傻,赌时间这么久他认错了人。
体育课上到一半,老师宣布自由活动。班上的男生三五成群,抱着一个篮球往操场跑去,我买了一瓶饮料,坐在一排香樟树下的台阶上,看着他们。
“很无聊吧。”他把球扔给旁边一个男生,单手抓住护栏,纵身一跃,跳到台阶上,跨步到我身前。
“林静渊!”
男生们开始起哄,我脸红成了一个大番茄。遇到一丁点事,我总是喜欢脸红,根本不知道怎么办,我愣愣地看着沈星沫,他用眼神示意我放心。
……
悲伤的人哪怕只是坚强生活,也已经竭尽全力,还能去奢望什么,我常想,像我这样的人,这一生怕是都难谈及幸福。
当年那个小男生是他?事过多年,他如何会认出我?他站在我眼前,高高的个子挡住了大片日光,炽热的目光看得我心底发慌。
季节的脚步变得如此匆忙,曾经的华美,均在这个季节坠落,不留痕迹,徒留万般的不舍和眷恋。
快打放学铃了,球场上打球的人陆陆续续散了。我拍拍手,有些泄气地起身,脚下的枯叶,踩上去咯吱直响,秋意愈浓,大风刮得人透体生凉。
他说完,身影已经隐没在桂花树下,渐渐地离开了我的视线。
“河豚生气就是你这个样子啊。”
“现在我有了重新认识她的机会,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?”他认真地望着我,我的心里一下紧张起来。
“沈星沫,女朋友吗?”
多可笑呀,我才十七岁,却已经阴暗地想象完了一生。
“陆子你这不废话嘛,沈星沫我们要吃喜糖!”
“有事啊,没关系,反正这次的展览有三场,我们其他时间也可以去。”他一本正经。
“下周六不见不散。”
“你答应和我一起看展览了?”他偷换概念的能力真是厉害,刚才我只是说原谅他,又没答应和他一起去博物馆。他的自作聪明让我十分反感。
下午上完课,最后一节是体育课,教室里的人大都去了操场,我捏着那张烫手的票,等到人差不多走光了,走到沈星沫的座位前。
就算他记得我,不过是众多过客中的一位,如今恳求我的原谅,无非是想让他心里好过一点,既然这样,为了以后没有牵扯,说句客套话又不会怎么样。
我傻傻地站在那儿,凑近海报,眯着眼睛去看上面展示出的图片,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。
隔着护栏,我呆呆地看着他们,挤出一个尴尬的笑。
想将票夹到他书本里,想象他明天气势汹汹来找我的模样,我缩了缩脖子,认命地收下了,大不了和他一起去好了。
他几步跨上台阶,我望了他一眼,他正对着我笑。
“因为……我做错过事。”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,眸中沉着一汪清水,目光落在我的发侧变得飘忽不定,“那时候她那么可爱,只是左耳被天使吻过,留下了和我们不同的痕迹,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害怕,报告老师,还让其他人说她,伤害了她。”
“我原谅你,这样行了吧?”
“你要不约别人,我下周六有事。”拙劣的借口我自己都不信。
他鼓起腮帮子,学我的样子瞪着我,然后转了转手中的书本,丢到桌上,潇洒地走出门。我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,吞了吞口水,觉得好丢脸。
上面贴着一张宣传海报,海报制作得非常精美,里面的内容也相当吸引人,是市博物馆的雨花石艺术展览。当然,干巴巴的石头没什么好看的,但是举办这次会展的老师,是市内有名的画家,听说他这次全是在雨花石上作画,噱头十足。
“不要拒绝我,好吗?”他似乎在乞求。
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,谈不上原谅不原谅,那时候的我们,年少无知,谁又会真正怪他?只是不同的经历改变了我的性格,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罢了。
“……什么?河豚?”我一头雾水。
从小到大,我就如一株苔藓植物,在黑暗潮湿的环境中成长,以至于阳光照射在身上时,我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温暖,而是害怕。
很多年后,我想我也会如这些植物,安静地生长,然后枯萎死去。